潔森工坊 - 您值得信賴的Dyson戴森維修專家

潔森工坊專注於為顧客提供專業的Dyson戴森維修服務。

我們擁有一支經驗豐富的維修團隊,專業技術支持,以及全臺灣範圍內的維修中心和便利的服務據點。讓我們攜手為您解決Dyson戴森產品的各種問題!

Dyson戴森產品可能遇到的常見故障及使用中的困擾

Dyson戴森產品以其創新設計、高效能和出色品質而著稱,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和使用頻率的增加,您可能會遇到一些常見的故障和問題。

例如,吸塵器可能出現馬達故障、電池老化或濾網堵塞;空氣清淨機可能出現濾網堵塞、風扇運作異常或電路故障;而吹風機可能出現無法啟動、風量減弱或電線老化等問題。

面對Dyson戴森產品故障時的迫切需求

當Dyson戴森產品出現故障時,您可能會感到十分困擾,因為這將對您的日常生活造成很大不便。

想像一下,如果您的吸塵器突然無法正常工作,家裡的清潔工作將變得極為困難;而當空氣清淨機出現問題時,室內的空氣質量將受到影響,可能對您和家人的健康造成潛在危害。

在這些情況下,您迫切需要一個專業可靠的維修服務來解決問題。

產品故障帶來的損失

Dyson戴森產品故障不僅會對您的生活品質造成影響,還可能對產品的使用壽命和性能產生負面效果。

例如,如果您的吸塵器長時間處於濾網堵塞的狀態,可能會對馬達造成過度負荷,從而縮短其使用壽命

同樣,空氣清淨機的濾網若長時間未清潔,則其過濾效果會大幅下降,對您的健康造成隱憂。因此,及時解決這些問題是至關重要的。

潔森工坊的維修流程說明

服務項目 服務內容
到府收件 我們將安排專業人員上門為您收取故障的Dyson戴森產品,讓您省去親自送件的麻煩。
外觀確認 在維修前,我們將對您的Dyson戴森產品進行外觀確認,確保維修過程中不會對外觀造成二次損壞。
檢測後報價 我們將對您的Dyson戴森產品進行詳細檢測,找出故障原因,並根據檢測結果為您提供合理報價。
細心維護 潔森工坊的維修團隊將采用專業技術和原廠零件,為您的Dyson戴森產品進行細心維護。
設備重生 經過我們專業的維修服務,您的Dyson戴森產品將重生,性能恢復至最佳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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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森工坊:專業維修各類型家電產品

潔森工坊的專業保養維修團隊為您提供各大品牌的家電維修服務,包括Dyson、小米、iRobot、伊萊克斯、LG、Panasonic、日立和Gtech小綠等。

豐富的經驗和專業技能,能夠迅速檢查並解決各類家電產品的故障。現在就聯繫潔森工坊,讓我們專業的團隊為您的家電帶來新生!

吸塵器維修:讓家庭清潔不間斷

吸塵器是家庭清潔的最常使用的工具,經過長時間使用後可能會出現馬達故障、電池老化、濾網堵塞或滾輪等問題。
潔森工坊的專業維修團隊能夠為以上各大品牌的吸塵器提供維修服務,換馬達、電池,還是清洗濾網,我們都能確保您的吸塵器重新恢復最佳性能。

掃地機器人維修:讓家庭清潔更便利

掃地機器人為我們的生活帶來了許多便利,然而,長時間使用可能會導致電池壽命降低、輪子磨損或傳感器失靈。
潔森工坊針對各大品牌的掃地機器人提供專業維修服務,無論是更換電池、輪子,還是維修傳感器,都能確保您的掃地機器人重新運作良好。

空氣清淨機維修:讓室內空氣恢復清新

空氣清淨機在提高室內空氣品質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但使用一段時間後,可能會出現濾網堵塞、風扇運作異常或電路故障等問題。
潔森工坊的專業維修團隊為各大品牌的空氣清淨機提供維修服務,包括更換濾網、修復風扇運作異常以及排查電路故障等。
我們致力於確保您的空氣清淨機重新達到最佳運作狀態,繼續為您提供清新舒適的室內空氣。

吹風機維修:讓您的日常生活更順暢

吹風機是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然而在使用過程中可能會遇到無法啟動、風量減弱或電線老化等問題。

潔森工坊為各大品牌的吹風機提供維修服務,從更換馬達、修復風量問題到更換電線等,都能確保您的吹風機重新達到最佳性能。

 

潔森工坊客戶好評讓您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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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森工坊的專業Dyson戴森維修服務

潔森工坊為您提供專業的Dyson戴森維修服務,我們擁有一支經驗豐富、技術精湛的維修團隊,以及全臺灣範圍內的維修中心和便利的服務據點。

我們可以迅速檢查並解決各類Dyson戴森產品的故障,包括吸塵器、空氣清淨機、吹風機等。此外,我們還提供原廠零件和專業技術支持,確保您的Dyson戴森產品維修後能恢復到最佳性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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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層清潔和消毒服務

潔森工坊為您的Dyson戴森產品提供深層清潔和消毒服務,專業維修團隊將對您的Dyson戴森產品進行全面檢查,並采用專業的清潔工具和消毒劑,確保您的家電在維修過程中達到最佳的清潔和消毒效果。

快速維修和客戶滿意度保證

潔森工坊致力於為顧客提供快速、高效的Dyson戴森維修服務。

我們了解您對Dyson戴森產品的迫切需求,因此我們將竭力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維修工作,讓您的Dyson戴森產品重新回到您的生活中。此外,我們還提供客戶滿意度保證,讓您在選擇潔森工坊的同時,享受到無憂的維修體驗。

 

潔森工坊維修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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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縣市也可用寄件方式為您服務:

臺北服務地區:大同、北投、士林、中山、松山、內湖、萬華、中正、信義、南港、文山、大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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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園服務地區:桃園、中壢、平鎮、八德、楊梅、蘆竹、大溪、龜山、大園、觀音、新屋、龍潭、復興

新竹服務地區:東區、北區、香山區、竹北市、湖口鄉、新豐鄉、新埔鎮、關西鎮、芎林鄉、寶山鄉、竹東鎮、五峰鄉、橫山鄉、尖石鄉、北埔鄉、峨眉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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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南服務地區:新營、鹽水、白河、柳營、後壁、東山、麻豆、下營、六甲、官田、大內、佳里、學甲、西港、七股、將軍、北門、新化、新市、善化、安定、山上、玉井、楠西、南化、左鎮、仁德、歸仁、關廟、龍崎、永康、東區、南區、中西區、北區、安南、安平

高雄服務地區:前金、新興、鹽埕、左營、楠梓、鼓山、旗津、苓雅、三民、前鎮、小港、鳳山、鳥松、大社、仁武、大樹、岡山、燕巢、梓官、永安、彌陀、橋頭、田寮、茄萣、阿蓮、路竹、湖內、那瑪夏、桃源、茂林、六龜、美濃、旗山、甲仙、內門、杉林、林園、大寮

屏東服務地區:九如、里港、鹽埔、高樹、長治、麟洛、內埔、萬巒、竹田、萬丹、新園、崁頂、林邊、佳冬、南州、新埤、枋寮、枋山、車城

 

潔森工坊致力於環保,通過專業的維修服務,延長家電產品的使用壽命,減少對環境的影響。臺南戴森 v6吸塵器換馬達推薦

選擇我們的維修服務,您不僅可以為您的家電產品帶來新生,同時也為地球環保出一份力。臺北Dyson v7無法啟動推薦

在潔森工坊,我們將努力實踐環保理念,讓您的家電維修選擇成為一種環保行為。嘉義Dyson v7送修推薦

夏衍:包身工  已經是舊歷四月中旬了,上午四點一刻,曉星才從慢慢地推移著的淡云里消去,蜂房般的格子鋪里的人們已經在蠕動了。  “拆鋪啦!起來。”  穿著一身和時節不相稱的拷皮衫褲的男子,像生氣似地叫喊。  “蘆柴棒!去燒火,媽的,還躺著,豬玀!”  七盡闊,十二尺深的工房樓下,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十六七個“豬玀”。跟著這種有威勢的喊聲,在充滿了汗臭、糞臭和濕氣的空氣里,她們很快地就像被攪動了的蜂窩一般地騷動起來。打伸欠,嘆氣,叫喊,找衣服,穿錯了別人的鞋子,胡亂地踏在別人身上,在離開別人頭部不到一尺的馬桶上很響地小便。成人期女孩所共有的害羞的感覺,在這些被叫做“豬玀”的人們中間似乎已經很鈍感了。半裸體的起來開門,拎著褲子爭奪馬桶,將身體稍稍背轉一下就會公然地在男人面前換衣服。  那男人虎虎地向起身得慢一點的女人們身上踢了幾腳,回轉身來站在不滿二尺闊的樓梯上,向樓上的另一群人呼喊。  “揍你的!再不起來?懶蟲!等太陽上山嗎?”  蓬頭,赤腳,一邊扣著鈕扣,幾個睡眼惺忪的“懶蟲”從樓上沖下來了。自來水龍頭邊擠滿了人,用手捧些水來澆在臉上;“蘆柴棒”著急地要將大鍋子里的稀飯燒滾,但是倒冒出來的青煙引起了她一陣猛烈的咳嗽。十五六歲,除出老板之外大概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姓名,手腳瘦得像蘆柴棒梗一樣,于是大家就拿蘆柴棒當作了她的名字。  這是楊樹浦福臨路東洋紗廠的工房。長方形的,用紅磚墻嚴密地封鎖著的工房區域,被一條水門汀的弄堂馬路劃成狹長的兩塊。像鴿子籠一般的分割得很均勻。每邊八排,每排五戶,一共是八十戶一樓一底的房屋。每間工房的樓上樓下,平均住宿著三十三個被老板們所指罵的“懶蟲”和“豬玀”,所以,除出“帶工”老板、老板娘、他們的家族親戚,和那穿拷皮衣服的同一職務的打雜、請愿警,……之外,這工房區域的墻圈里還住著二千個左右穿著破爛衣服而專替別人制造衣料的“豬玀”。  但是,她們正式的名稱卻是“包身工”。她們的身體,已經以一種奇妙的方式,包給了叫做“帶工”的老板。每年——特別是水災旱災的時候,這些在東洋廠里有“腳路”的帶工,就親身或者派人到他們家鄉或者災荒區域,用他們多年熟練了的、可以將一根稻草講成金條的嘴巴,去游說那些無力“飼養”可又不忍讓他們兒女餓死的同鄉。  “還用說,住的是洋式的公司房子,吃的是魚肉葷腥,一個月休息兩天,咱們帶著到馬路上去玩玩,嘿,幾十層樓的高房子,兩層樓的汽車,各種各樣,好看好玩的外國東西,老鄉!人生一世,你也得去見識一下啊!  “做滿三年,以后賺的錢就歸你啦,塊把錢一天的工錢,嘿,別人跟我叩了頭也不替她寫進去!咱們是同鄉,有交情。  “交給我帶去,有什么三差二錯,我還能回家鄉嗎?”  這樣說著,咬著草根樹皮的女孩子可不必說,就是她們的父母也會怨悔自己沒有跟去享福的福分了。于是,在預備好了的“包身契”上畫上一個十字,包身費一般是大洋二十元,期限三年,三年之內,由帶工的供給住食,介紹工作,賺錢歸帶工者收用,生死疾病,一聽天命,先付包洋十元,人銀兩訖,“恐后無憑,立此包身契據是實”!  福臨路工房的二千左右的包身工,隸屬在五十個以上的帶工頭手下,她們是順從地替“帶工”賺錢的“機器”,所以每個“帶工”所帶包工的人數,也就表示了他們的手面和財產。少一點的三十五十,多一點的帶到一百五十個以上。手面寬的“帶工”不僅可以放債,買田,起屋,還能兼營茶樓、浴室、理發鋪一類的買賣。  東洋廠家將這些紅磚墻圍著的工房以每月五元的代價租給“帶工”,“帶工”就在這鴿子籠一般的“洋式”樓房里裝進三十幾部沒有固定車腳的活動機器。這種工房沒有普通弄堂房子一般的“前門”,它們的前門恰和普通房子的后門一樣。每扇前門楹上,一律釘著一塊三寸長的木牌,上面用東洋筆法的漢字寫著:“陳永田泰洲”、“許富達維揚”等等帶工頭的籍貫和名字。門上,大大小小地貼著褪了色的紅紙春聯,中間,大都是紅紙剪的元寶、如意、八卦,或者木版印的“姜太公在此,百無禁忌”的圖像。春聯的文字,大都是“積德前程遠”、“存仁后步寬”之類。這些春聯貼在這種地方,好像是在對別人驕傲,又像是在對自己諷刺。  四點半之后,當沒有影子和線條的晨光膽怯地顯現出來的時候,水門汀路上和弄堂里,已被這些赤腳的鄉下姑娘擠滿了。涼爽而帶有一點濕氣的朝風,大約就是這些生活在死水一般的空氣里的人們僅有的天惠。她們嘈雜起來,有的在公共自來水龍頭邊舀水,有的用斷了齒的木梳梳掉拗執地粘在她們頭發上的棉絮。陸續地、兩個一組兩個一組地用扁擔抬著平滿的馬桶,吆喝著從人們身邊擦過。帶工“老板”或者打雜的拿著一疊疊的“打印子簿子”,懶散地站在正門出口——好像火車站軋票處一般的木柵子前面。樓下的那些席子、破被之類收拾掉之后,晚上倒掛在墻壁上的兩張板桌放下來了。十幾只碗,一把竹筷,胡亂地放在桌上,輪值燒稀飯的就將一洋鉛桶漿糊一般的薄粥放在板桌的中央。她們的定食是兩粥一飯,早晚吃粥,中午干飯。中午的飯和晚上的粥,由老板差人給她們送進工廠里去。粥,它的成分可并不和一般通用的意義一樣。里面是較少的秈米、鍋焦、碎米,和較多的鄉下人用來喂豬的豆腐的渣粕!粥菜,這是不可能的事了,有幾個“慈祥”的老板到小菜場去收集一些萵苣菜的葉瓣,用鹽鹵漬一浸,這就是她們難得的佳肴。  只有兩條板凳,——其實,即使有更多的板凳,這屋子里面也沒有同時容納三十個人吃粥的地位,她們一窩蜂地搶一般地各人盛了一碗,歪著頭用舌頭舐著淋漓在碗邊外的粥汁,就四散地蹲伏或者站立在路上和門口。添粥的機會,除出特殊的日子——譬如老板、老板娘的生日,或者發工錢的日子之外,通常是很難有的。輪著揩地板、倒馬桶的日子,也有連一碗也輪不到的時候。洋鉛桶空了,輪不到盛第一碗的人們還捧著一只空碗,于是老板娘拿起鉛桶,到鍋子里去刮下一些鍋焦、殘粥,再到自來水龍頭邊去沖上一些冷水,用她那雙方才在梳頭的油手攪拌一下,氣烘烘地放在這些廉價的、不需要更多“維持費”的“機器”們的前面。  “死懶!躺著死不起來,活該!”  十一年前內外棉的顧正紅事件,尤其是五年前的“一·二八”戰爭之后,東洋廠家對于這種特殊的廉價“機器”的需要突然增加起來。據說,這是一種極合經營原則和經濟原理的方法。有括弧的機器,終究還是血肉構成的人類。所以當他們忍耐到超過了最大限度的時候,他們往往會很自然地想起一種久已遺忘了的人類所該有的力量。有時候,愚蠢的“奴隸”會體會到一束箭折不斷的理論,再消極一點他們也還可以拚著餓死不干。此外,產業工人的“流動性”,這是近代工業經營最嫌惡的條件,但是,他們是決不肯追尋造成“流動性”的根源的。一個有殖民地人事經驗的自稱是“溫情主義者”的日本人在一本著作的序文上說:“在這次爭議(五卅)中,警察力沒有任何的威權。在民眾的結合力前面,什么權力都是不中用了!”可是,結論呢?用溫情主義嗎?不,不!他們所采用的,只是用廉價而沒有“結合力”的“包身工”來代替“外頭工人”(普通的自由勞動者)的方法。  第一,包身工的身體是屬于帶工的老板的,所以她們根本就沒有“做”或者“不做”的自由,她們每天的工資就是老板的利潤,所以即使在生病的時候,老板也會很可靠地替廠家服務,用拳頭、棍子,或者冷水來強制她們去做工。就拿上面講到過的蘆柴棒來做個例吧(其實,這樣的事倒是每個包身工都有遭遇的機會)。有一次在一個很冷的清晨,蘆柴棒害了急性的重傷風而躺在床(?)上了。她們躺的地方,到了一定的時間是非讓出來做吃粥的地方不可的,可是在那一天,蘆柴棒可真的不能掙起來了,她很見機地將身體慢慢地移到屋子的角上,縮做一團,盡可能的不占屋子的地位。可是,在這種工房里生病躺著休養的例子,是不能任你開的。很快的一個打雜的走過來了。干這種職務的人,大半是帶工頭的親戚,或者在“地方上”有一點勢力的“白相人”,所以在這種地方他們差不多有生殺自由的權利。蘆柴棒的喉嚨早已啞了,用手做著手勢,表示身體沒力,請求他的憐憫。  “假病!老子給你醫!”是一腳,踢在她的腿上,照例,第二第三腳是不會少的,可是打雜的很快就停止了,后來據說,那是因為蘆柴棒露骨地突出的腿骨,碰痛了他的足趾!打雜的惱了,順手奪過一盆另一個包身工正在揩桌子的冷水,迎頭潑在蘆柴棒的頭上。這是冬天,外面在刮寒風。蘆柴棒遭了這意外的一潑,反射地跳起來,于是在門口擦牙的老板娘笑了:  “瞧!還不是假病!好好的會爬起來,一盆冷水就醫好了。”  這只是常有的例子的一個。  第二,包身工都是新從鄉下出來,而且她們大半都是老板的鄉鄰,這一點,在“管理”上是極有利的條件。廠家除出在工房周圍造一條圍墻,門房里置一個請愿警,和門外釘一塊“工房重地,閑人莫入”的木牌,使這些“鄉下小姑娘”和別的世界隔絕之外,將管理權完全交給了帶工的老板。這樣,早晨五點鐘由打雜的或者老板自己送進工廠,晚上六點鐘接領回來,她們就永沒有和“外頭人”接觸的機會。所以,包身工是一種“罐裝的勞動力”,可以“安全地”保藏,自由地取用,絕沒有因為和空氣接觸而起變化的危險。  第三,那當然是工價的低廉。包身工由“帶工”帶進廠里,于是她們的集合名詞又變了,在廠方,她們叫做“試驗工”或者“養成工”。試驗工的期間表示了廠家在試驗你有沒有工作的能力,養成工的期間那就表示了準備將一個“生手”養成為一個“熟手”。最初的工錢是每天十二個小時,大洋一角乃至一角五分,最初的工作范圍是不需要任何技術的掃地、開花衣、扛原棉、松花衣之類,幾個禮拜之后就調到鋼絲車間、條子間、粗紗間去工作。在這種工廠所有者的本國,拆包間、彈花間、鋼絲車間的工作,通例是男工做的,可是在上海,他們就不必顧慮到“社會的糾纏”和“官廳的監督”,就將這種不是女性所能擔任的工作,加到工資不及男工三分之一的包身工們身上去了。  五點鐘,第一回聲很有勁地叫了。紅磚罐頭?母親?——那扇鐵門一推開,就像放雞鴨一般地無秩序地沖出一大群沒鎖鏈的奴隸。每人手里拿一本打印子的簿子,不很講話,即使講話也沒有什么生氣。一出門,這人的河流就分開了,第一廠的朝東,二三五六廠的朝西。走不到一百步,她們就和另一種河流——同在東洋廠家工作的“外頭工人”們匯在一起。但是,住在這地域附近的人,對這河流里面的不同的成分是很容易看得出的。外頭人的衣服多少的整潔一點,有人穿著旗袍,黃色或者淡藍的橡皮鞋子,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們有時愛搽一點粉,甚至也有人燙過頭發。包身工,就沒有這種福氣了,她們沒有例外的穿著短衣,上面是褪色和油臟了的湖綠乃至青蓮的短衫,下面是元色或者柳條的褲子。長頭發,很多還梳著辮子。破臟的粗布鞋,纏過而未放大的腳,走路也就有點蹣跚的樣子。在路上走,這兩種人很少有談話的機會。臟,鄉下氣,土頭土腦,言語不通,這也許都是她們不親近的原因。過分地看高自己和不必要地看輕別人,這在“外頭工人”的心里也是下意識地存在著的。她們想:我們比你們多一種自由,多一種權利,——這就是寧愿餓肚子的自由,隨時可以調廠和不做的權利。  紅磚頭的怪物已經張著嘴巴在等待著它的滋養物了。印度門警把守著鐵門,在門房間交出準許她們貢獻勞動力的憑證,包身工只交一本打印子的簿子,外頭工人在這簿子之外還有一張粘著照片的入廠憑證。這憑證已經有十一年的歷史了。顧正紅事件之后,內外棉搖班(罷工)了,可是其他的東洋廠還有一部分在工作,于是,在滬西的豐田廠,有許多內外棉的工人冒混進去,做了一次里應外合的英勇的工作。從這時候起,由豐田廠的提議,工人入廠之前就需要這種有照片的憑證了。——這種制度,是東洋廠所特有的,中國廠當然沒有,英國廠,譬如怡和,工人進廠的時候還可以隨便地帶個把親戚或者自己的兒女去學習(當然不給工資),怡和廠里隨處可以看見七八歲甚至五六歲的童工,這當然是不取工錢的“贈品”。  織成衣服的一縷縷的紗,編成襪子的一根根的線,穿在身上都是光滑舒適而愉快的。可是,在從棉制成這種紗線的過程,這不像穿衣服那樣的愉快了。紗廠工人的三大威脅,——就是音響、塵埃和濕氣。  到楊樹浦去的電車經過齊齊哈爾路的時候,你就可以聽到一種“沙沙”的急雨和“隆隆”的雷響混合在一起的聲音。一進廠,猛烈的騷音,就會消滅——不,麻痹了你的聽覺,馬達的吼叫,皮帶的拍擊,錠子的轉動,齒輪的軋轢……一切使人難受的聲音,好像被壓縮了的空氣一般的緊裝在這紅磚墻的廠房里面,分辨不出這是什么聲音,也決沒有使你聽覺有分別這些音響的余裕。紡紗間里的“落紗”(專管落紗的熟練工)和“蕩管”(巡回管理的上級女工,日本人叫做“見回”),命令工人的時候,不用言語,不用手勢,而用經常銜在嘴里的口哨,因為只有口哨的銳厲的高音才能突破這種緊張了的空氣。  塵埃,那種使人難受的程度,更在意料之外了。精紡粗紡間的空間,肉眼也可看出飛揚著無數的“棉絮”,掃地的女工經常地將掃帚的一端按在地上像揩地板一樣的推著,一個人在一條“弄堂”(兩部紡機的中間)中間反復地走著,細雪一般的棉絮依舊可以看出積在地上。彈花間、拆包間和鋼絲車間更可不必講了。拆包間的工作,是將打成包捆的原棉拆開,用手扯松,揀去里面的夾雜成分;這種工作,現在的東洋廠差不多已經完全派給包身工去做了,因為她們“聽話”,肯做別的工人不愿做的工作。在那種車間里,不論你穿什么衣服,一刻兒就會一律變成灰白。愛作弄人的小惡魔一般的在室中飛舞著的花絮,“無孔不入”地向著她們的五官鉆進,頭發、鼻孔、睫毛和每一個毛孔,都是這些紗花寄托的場所;要知道這些花絮粘在身上的感覺,那你可以假想一下——正像當你工作到出汗的時候,有人在你面前拆散和翻松一個木棉絮的枕芯,而使這枕芯的灰絮遍粘在你的身上!紗廠女工沒有一個有健康的顏色,做十二小時的工,據調查每人平均要吸入0.15克的花絮!  濕氣的壓迫,也是紗廠工人——尤其是織布間工人最大的威脅。她們每天過著黃霉,每天接觸著一種飽和著水蒸氣的熱氣。按照棉紗的特性,張力和濕度是成正比例的。說得平直一點,棉紗在潮濕狀態比較不容易扯斷,所以車間里必需有噴霧器的裝置。在織布間,每部織機的頭上就有一個不斷地放射蒸氣的噴口,伸手不見五指,對面不見他人!身上有一點被蚊虱咬開或者機器碰傷而破皮的時候,很快地就會引起潰爛。盛夏一百十五六度的溫度下面工作的情景,那就決不是“外面工人”所能想象的了。  這大概是自然現象吧,一種生物在這三種威脅下面工作,加速度地容易疲勞,尤其是在做夜班的時候。但是打瞌是不會有的,因為野獸一般的鐵的暴君監視著你,只要斷了線不接,錠殼軋壞,皮輥擺錯方向,乃至車板上有什么堆積,就會有遭“拿莫溫”(工頭)和“小蕩管”毒罵和毆打的危險。這幾年來,一般的講,毆打的事實已經漸漸的少了,可是這種“幸福”只局限在“外頭工人”的身上。拿莫溫和小蕩管打人,很容易引起同車間工人的反對,即使當場不發作,散工之后往往會有“喊朋友”、“品理”和“打相打”的危險,但是,包身工是沒有“朋友”和幫手的。什么人都可以欺侮,什么人都看不起她們,她們是最下層的“起碼人”,她們是拿莫溫和小蕩管們發脾氣和使威風的對象。在紗廠,做了“爛污生活”的罰規,大約是毆打、罰工錢和“停生意”三種,那么,從包身工所有者——帶工老板的立場來看,后面的兩種當然是很不利了。罰工錢就是減少他們的利潤,停生意不僅不能賺錢,還要貼她二粥一飯,于是帶工頭不假思索地就歡喜他們采用毆打這一種辦法了。每逢端節重陽年頭年尾,帶工頭總要給拿莫溫們送禮,那時候他們總得卑屈地講:  “總得請你幫忙,照應照應,咱的小姑娘有什么事情盡管打!打死不干事,只是不要罰工錢,停生意!”  打死不干事。在這種情形之下,“包身工”當然是“人人得而欺之”了。有一次,一個叫做小福子的包身工整好了的爛紗沒有裝起,就遭了拿莫溫的毆打,恰恰運氣壞,一個“東洋婆”走過來了,拿莫溫為要在洋東家面前顯出他的威風,和對“東洋婆”表示他管督的嚴厲,打得比尋常格外著力。東洋婆望了一會,也許是她不喜歡這種不“文明”的毆打,也許是她要介紹一種更合理的懲戒方法,走近身來,揪住小福子的耳朵,將她扯到太平龍頭的前面,叫她向著墻壁立著,拿莫溫跟著過來,很懂得東洋婆的意思似地拿起一個丟在地上的皮帶盤心子,不懷好意地叫她頂在頭上,東洋婆會心地笑了:  “迭個(這個)小姑娘壞來些!懶惰!”  拿莫溫學著同樣生硬的調子說:  “皮帶盤心子頂在頭上,就不會打瞌!”  這種“文明的懲罰”,有時候會叫你繼續到兩小時以上。兩小時不做工作,趕不出一天該做的“生活”,那么工資減少而招致帶工老板的毆打,也就是分內的事了。毆打之外,還有餓飯、吊、關黑房間等等方法。  實際上,拿莫溫對待外頭工人也并不怎樣客氣,因為除出打罵之外還有更巧妙的方法,譬如派給你難做的“生活”,或者調你去做不愿意的工作,所以外頭有些工人就被迫用送節禮的辦法來巴結拿莫溫,希望保障自己安全。拿出血汗換的錢來孝敬工頭,在她們當然是一種難堪的負擔,但是在包身工,那是連這種送禮的權利也沒有的!外頭工人在抱怨這種額外的負擔,而包身工人卻在羨慕這種可以自主的拿出錢來賄賂工頭的權利!  在一種特殊優惠的保護之下,吸收著廉價勞動力的滋養,在中國的東洋廠飛躍地膨大了。單就這福臨路的東洋廠講,光緒二十八年三井系的資本收買大純紗廠而創立第一廠的時候,錠子還不到兩萬,可是三十年之后,他們已經有了六個紗廠,五個織布廠,二十五萬個錠子,三千張布機,八千工人,和一千二百萬元的資本。美國哲人愛瑪生的朋友,達維特·索洛曾在一本書上說過,美國鐵路每一根枕木下面,都橫臥著一個愛爾蘭工人的尸首,那么我也這樣聯想,在東洋廠的每一個錠子上面,都附托著一個中國奴隸的冤魂!  “一·二八”戰爭之后,他們的政策又改變了,這特征是勞動強化。統計的數字表示著這四年來錠子和布機數的增加,和工人人數的減少。可是在這漸減的工人里面,包身工的成分卻在激劇的增加。舉一個例,楊樹浦某廠的條子車間,三十二個女工里面就有二十四個包身工,全般的比例,大致相仿。即使用最少的約數百分之五十計算,全上海三十家東洋廠的四萬八千工人里面,替廠家和帶工頭二重服務的包身工總在二萬四千人以上!  科學管理和改良機器,粗紗間過去每人管一部車的,現在改管一“弄堂”了;細紗間從前每人管三十木管的(每木管八個錠子),現在改管一百木管了;布機間從前每人管五部布機,現在改管二十乃至三十部了。表面上看,好像論貨計工,產量增多就表示了工資的增大,但是事實并不這樣簡單。工錢的單價,幾年來差不多減了一倍。譬如做粗紗,以前每“亨司”(八百四十碼)單價八分,現在已經不到四分了,所以每人管一部車子,工作十二小時,從前做八“亨司”可以得到六角四分,現在管兩部車做十六“亨司”工錢還不過四角八分左右。在包身工,工錢的多少,和她“本身”無涉,那么當然這剝削就上在帶工頭的帳上了。  兩粥一飯,十二小時工作,勞動強化,工房和老板家庭的義務勞動,豬玀一般的生活,泥土一般的作踐——血肉造成的“機器”,終于和鋼鐵造成的機器不一樣的,包身契上寫明的三年期間,能夠做滿的大概不到三分之二。工作,工作,衰弱到不能走路還是工作,手腳像蘆柴棒一般的瘦,身體像弓一般的彎,面色像死人一般的慘!咳著,喘著,淌著冷汗,還是被逼著在做工。譬如講蘆柴棒吧,她的身體實在瘦得太可怕了,放工的時候,廠門口的“抄身婆”(檢查女工身體的女人)也不愿意用手去接觸她的身體。  “讓她扎一兩根油線繩吧!骷髏一樣,摸著她的骨頭會做怕夢!”  但是,帶工老板是不怕做怕夢的!有人覺得太難看了,對她的老板說:  “譬如做好事吧,放了她!”  “放她?行!還我二十塊錢,兩年間的伙食、房錢。”他隨便地說,回轉頭來瞪了她一眼。  “不還錢,可別做夢!寧愿賠棺材,要她做到死!”  蘆柴棒現在的工錢是每天三角八分,拿去年的工錢三角二分做平均,做了兩年,帶工老板在她身上實際已經收入了二百三十塊了!  還有一個,什么名字記不起了,她熬不住這種生活,用了許多工夫,在上午的十五分鐘休息時間里,偷偷地托一個在補習學校念書的外頭工人寫了一封給她父母的家信,郵票,大概是那同情她的女工捐助的了。一個月,沒有回信,她在焦灼,她在希望,也許她的父親會到上海來接她回去,可是,回信是捏在老板手里了。散工回來的時候,老板和兩個打雜的站在門口。滿臉橫肉的老板趕上一步,一把扭住她的頭發,踢,打,擲,和爆發一般的聽不清的轟罵!  “死婊子!你倒有本事,打斷我的家鄉路!  “豬玀,一天三餐喂昏了!  “揍死你,給大家做個樣子!  “誰給你寫的信?講,講!”  鮮血和慘叫使整個工房都怔住了,大家都在發抖,這好像真是一個榜樣。打倦了之后,再在老板娘的亭子樓里吊一晚。這一晚上,整屋子除出快要斷氣的呻吟一般的呼喚之外,絕沒有別的聲息,屏著氣,睜著眼,千百個奴隸在黑夜中嘆息她們的命運。  人類的身體構造,有時候覺得確實有一點神奇。長得結實肥胖的往往會像折斷一根麻梗一般的很快的死亡,而像蘆柴棒一般的卻偏能一天一天地磨難下去。每一分鐘都有死的可能,可是她還有韌性地在那兒支撐。兩粥一飯、十二小時騷音、塵埃和濕氣中的工作,默默地,可是規則地反復著,直到榨完了殘留在她皮骨里的最后一滴血汗為止。  看著這種飼養小姑娘謀利的制度,我禁不住想起孩子時候看到過的船戶養墨鴨捕魚的事了。和烏鴉很相像的那種怪樣子的墨鴨,整排地停在舷上,它們的腳是用繩子吊住了的,下水捕魚,起水的時候船戶就在它的頸子上輕輕的一擠。吐了再捕,捕了再吐,墨鴨整天的捕魚,賣魚得錢的卻是養墨鴨的船戶。但是,從我們孩子的眼里看來,船戶對墨鴨并沒有怎樣的虐待,因為船戶總還得養活它們,喂飽它們,而現在,將這種關系轉移到人和人的中間,便連這一點施與也已經不存在了!  在這千萬的被飼養者的中間,沒有光,沒有熱,沒有希望,……沒有法律,沒有人道。這兒有的是二十世紀的爛熟了的技術、機械、制度,和對這種制度忠實地服務著的十五六世紀封建制下的奴隸!  黑夜,靜寂的(www.lz13.cn)、死一般的長夜。表面上,這兒似乎還沒有自覺,還沒有團結,還沒有反抗,——她們住在一個偉大的鍛冶場里面,閃爍的火花常常在她們身邊擦過,可是,在這些被強壓強榨著的生物,好像連那可以引火,可以燃燒的火種也已經消散掉了。  不過,黎明的到來還是沒法可抗拒的;索洛警告美國人當心枕木下的尸骸,我也想警告這些殖民主義者當心呻吟著的那些錠子上的冤魂。  --一九三六年四月·上海   夏衍作品_夏衍散文集 夏衍野草讀后感 夏衍名言名句分頁:123

環保衛生提上線, 省長督查親檢看。 全民行動齊動員, 打好環保殲滅戰。 >>>更多美文:自創詩

馮驥才:快手劉  人人在童年,都是時間的富翁。胡亂揮霍也使不盡。有時呆在家里悶得慌,或者父親嫌我太鬧,打發我出去玩玩,我就不免要到離家很近的那個街口,去看快手劉變戲法。  快手劉是個撂地擺攤賣糖的胖大漢子。他有個隨身背著的漆成綠色的小木箱,在哪兒擺攤就把木箱放在哪兒。箱上架一條滿是洞眼的橫木板,洞眼插著一排排廉價而赤黃的棒糖。他變戲法是為吸引孩子們來買糖。戲法十分簡單,俗稱"小碗扣球"。一塊絹子似的黃布鋪在地上,兩個白瓷小茶碗,四個滴溜溜的大紅玻璃球兒,就這再普通不過的三樣道具,卻叫他變得神出鬼沒。他兩只手各拿一個茶碗,你明明看見每個碗下邊扣著兩個紅球兒,你連眼皮都沒眨動一下,嘿!四個球兒竟然全都跑到一個茶碗下邊去了,難道這球兒是從地下鉆過去的?他就這樣把兩只碗翻來翻去,一邊叫天喊地,東指一下手,西吹一口氣,好像真有什么看不見的神靈做他的助手,四個小球兒忽來忽去,根本猜不到它們在哪里。這種戲法比舞臺上的魔術難變,舞臺只一邊對著觀眾,街頭上的土戲法,前后左右圍著一圈人,人們的視線從四面八方射來,容易看出破綻。有一次,我親眼瞧見他手指飛快地一動,把一個球兒塞在碗下邊扣住,便禁不住大叫:  "在右邊那個碗底下哪,我看見了!"  "你看見了?"快手劉明亮的大眼珠子朝我驚奇地一閃,跟著換了一種正經的神氣對我說:"不會吧!你可得說準了。猜錯就得買我的糖。""行!我說準了!"我親眼所見,所以一口咬定。自信使我的聲音非常響亮。  誰知快手劉哈哈一笑,突然把右邊的茶碗翻過來。  "瞧吧,在哪兒呢?"  咦,碗下邊怎么什么也沒有呢?只有碗口壓在黃布上一道圓圓的印子。難道球兒穿過黃布鉆進左邊那個碗下邊去了?快手劉好像知道我怎么猜想,伸手又把左邊的茶碗掀開,同樣什么也沒有!球兒都飛了?只見他將兩只空碗對口合在一起,舉在頭頂上,口呼一聲:"來!"雙手一搖茶碗,里面竟然嘩嘩響,打開碗一看,四個球兒居然又都出現在碗里邊。怪,怪,怪!  四邊圍看的人發出一陣驚訝不已的唏噓之聲。  "怎么樣?你輸了吧!不過在我這兒輸了決不罰錢,買塊糖吃就行了。這糖是純糖稀熬的,單吃糖也不吃虧。"我臊得臉皮發燙,在眾人的笑聲里買了塊棒糖,站在人圈后邊去。從此我只站在后邊看了,再不敢擠到前邊去多嘴多舌。他的戲法,在我眼里真是無比神奇了。這也是我童年真正欽佩的一個人。  他那時不過四十多歲吧,正當年壯,精飽神足,肉重肌沉,皓齒紅唇,烏黑的眉毛像用毛筆畫上去的。他蹲在那里活像一只站著的大白象。一邊變戲法,一邊賣糖,發亮而外突的眸子四處流盼,照應八方;滿口不住說著逗人的笑話。一雙胖胖的手,指肚滾圓,卻轉動靈活,那四個小球就在這雙手里忽隱忽現。我當時有種奇想,他的手好像是雙層的,小球時時藏在夾層里。唉唉,孩提時代的念頭,現在不會再有了。  這雙異常敏捷的手,大概就是他綽號"快手劉"的來歷。他也這樣稱呼自己,以致在我們居住那一帶無人不知他的大名。我童年的許多時光,就是在這最最簡單又百看不厭的土戲法里,在這一直也不曾解開的迷陣中,在他這雙神奇莫測、令人癡想不已的快手之間消磨的。他給了我多少好奇的快樂呢?  那些伴隨著童年的種種人和事,總要隨著童年的消逝而遠去。我上中學以后就不常見到快手劉了。只是路過那路口時,偶爾碰見他。他依舊那樣興沖沖的變"小碗扣球",身旁擺著插滿棒糖的小綠木箱。此時我已經是懂事的大孩子了,不再會把他的手想象成雙層的,卻依然看不出半點破綻,身不由己地站在那里,饒有興致地看了一陣子。我敢說,世界上再好的劇目,哪怕是易卜生和莎士比亞,也不能像我這樣成百上千次看個不夠。  我上高中是在外地。人一走,留在家鄉的童年和少年就像合上的書。往昔美好的故事,親切的人物,甜醉的情景,就像鮮活的花瓣夾在書頁里,再翻開都變成了干枯了的回憶。誰能使過去的一切復活?那去世的外婆、不知去向的摯友,媽媽烏黑的鬈發,久已遺失的那些美麗的書,那跑丟了的綠眼睛的小白貓……還有快手劉。  高中二年級的暑期,我回家度假。一天在離家不遠的街口看見十多個孩子圍著什么又喊又叫。走近一看,心中怦然一動,竟是快手劉!他依舊賣糖和變戲法,但人已經大變樣子。十年不見,他好像度過了二十年。模樣接近了老漢。單是身旁擺著的那只木箱,就帶些凄然的樣子。它破損不堪,黑糊糊,黏膩膩,看不出一點先前那悅目的綠色。橫板上插糖的洞孔,多年來給棒糖的竹棍捅大了,插在上邊的棒糖東倒西歪。再看他,那肩上、背上、肚子上、臂上的肉都到哪兒去了呢,飽滿的曲線沒了,衣服下處處凸出尖尖的骨形來;臉盤仿佛小了一圈,眸子無光,更沒有當初左顧右盼、流光四射的精神。這雙手尤其使我動心——他分明換了一雙手!手背上青筋縷縷,污黑的指頭上繞著一圈圈皺紋,好像吐盡了絲而皺縮下去的老蠶……于是,當年一切神秘的氣氛和絕世的本領都從這雙手上消失了。他抓著兩只碗口已經碰得破破爛爛的茶碗,笨拙地翻來翻去,那四個小球兒,一會兒沒頭沒腦地撞在碗邊上,一會兒從手里掉下來。他的手不靈了!孩子們叫起來:"球在那兒呢!""在手里哪!""指頭中間夾著哪!"在這喊聲里,他慌張,手就愈不靈,抖抖索索搞得他自己也不知道球兒都在哪里了。無怪乎四周的看客只是寥寥一些孩子。  "在他手心里,沒錯!決沒在碗底下!"有個光腦袋的胖小子叫道。  我也清楚地看到,在快手劉扣過茶碗的時候,把地上的球兒取在手中。這動作緩慢遲純,失誤就十分明顯。孩子們吵著鬧著叫快手劉張開手,快手劉的手卻攥得緊緊的,朝孩子們尷尬地掬出笑容。這一笑,滿臉皺紋都擠在一起,好像一個皺紙團。他幾乎用請求的口氣說:  "是在碗里呢!我手里邊什么也沒有……"  當年神氣十足的快手劉哪會用這種口氣說話?這些稚氣又認真的孩子們偏偏不依不饒,非叫快手劉張開手不可。他哪能張手,手一張開,一切都完了。我真不愿意看見快手劉這一副狼狽的、惶惑的、無措的窘態。多么希望他像當年那次——由于我自做聰明,揭他老底,迫使他亮出一個捉摸不透的絕招。小球突然不翼而飛,呼之即來。如果他再使一下那個絕招,叫這些不知輕重的孩子們領略一下名副其實的快手劉而瞠目結舌多好!但他老了,不再會有那花好月圓的歲月年華了。  我走進孩子們中間,手一指快手劉身旁的木箱說:  "你們都說錯了,球兒(www.lz13.cn)在這箱子上呢!"  孩子們給我這突如其來的話弄得莫名其妙,都瞅那木箱,就在這時,我眼角瞥見快手劉用一種盡可能的快速度把手里的小球塞到碗下邊。  "球在哪兒呢?"孩子們問我。  快手劉笑呵呵翻開地上的茶碗說:  "瞧,就在這兒哪!怎么樣?你們說錯了吧,買塊糖吧,這糖是純糖熬的,單吃糖也不吃虧。"孩子們給騙住了,再不喊鬧。一兩個孩子掏錢買糖,其余的一哄而散。隨后只剩下我和從窘境中脫出身來的快手劉,我一扭頭,他正瞧我。他肯定不認識我。他皺著花白的眉毛,飽經風霜的臉和灰蒙蒙的眸子里充滿疑問,顯然他不明白,我這個陌生的青年何以要幫他一下。   馮驥才作品_趙麗宏散文集 馮驥才:永恒的震撼 馮驥才:書齋一日 馮驥才:白發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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